9年也可以是一生
我的狗10分钟前离开了这个世界。现在爸妈下楼去埋葬它。我不想去。
它今年已经9岁了,各个器官本来也衰弱了很多,尤其是呼吸系统,从小就不好。刚才从我到家来就一直趴在地上只是一口一口地喘气,叫它不应,摸它也不理。我以为打开空调会好,因为它是京巴,毛很长,夏天最难过,有的时候空调是专门为它开的。
再有7个月它就10岁了,我本来很高兴的。买它的时候是5月份,卖狗的人说它已经3个月大了,所以我决定它的生日是1998年2月14号。
冥冥中感觉它是在等我回来,我也是比平时早回来很多。我一直就很喜欢它,虽然行动总是很笨,但很聪明,看到它耍小聪明我总是想笑。
难过的是,其实我已经很久没有陪着它干些什么了。9年了。在它刚来到我家的时候,我还上中学,除了上学以外,也没人指望我去干什么。它是我的玩伴,我复习到深夜的时候,它会半睡半醒着晃晃悠悠地溜达到我的屋里,趴在台灯照不到的地方,打起均匀的小呼噜。没事的时候我喜欢把书包掏空,把它放进去然后整个放在车筐里面骑车去玩。喜欢看着它的小耳朵被迎面的风吹起来,看着它好奇地东张西望,鼻子不停地在嗅。虽然每天在楼下放它的时候它总是希望能走远一些,不过每次带它出去玩的时候它却总是寸步不离我身边。最远的一次带着它去过东丽二号桥。还有一次月圆的时候去过附近的靶山,在山顶上把它从书包里放出来,抱在怀里,感受着深秋的不带一丝感情的风。
也许因为这些经历,我每次替换下来的书包它都要去霸占起来,让上面布满了它细细的白色的毛。
无忧无虑的日子就这么完了。我考进了大学,开始一周回家一次。我估计它刚开始感觉很奇怪,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一个星期才能看到我,所以每次回家的时候它都会缠着我。而我,已经逐渐把注意力放在计算机上,开始希望自己能像传说里的人们一样。每当周末我坐在计算机前面废寝忘食的时候,我不会想到它正失望地等在一边,因为我的忽视。每当它扶着我的左腿站起来想和我玩的时候,我总是敷衍地找给它找一些玩具远远地丢掉,即使陪它玩一会儿也不会太久,尽管我知道我曾经那么高兴地和它一起玩。
然后我工作了,甚至还不如上学。每天下班回家的时候爸妈都已经放完了它,我也乐得"节省"了这点时间。和上学相比,相同的一点是我看上去还是那么忙,不同的是上学的时候是为了自己的理想忙碌着,工作的时候,越来越感觉自己是被社会被责任抽着不得不忙碌。
每次当爸妈有事不在家的时候,我都会想,嗯,还不错,还有它在一旁,虽然我仍然不会陪它玩一会儿。以后没有它在,我就是独自一个人了。
前几天因为姥姥的丧事,有3天的时间家里基本没有人在。我很难想象它是怎么孤独地度过的,更没法想到它生命的最后几天也要这么孤独地度过。自从它开始变老,经常会在我们都离开家的时候凄惨地叫。我之所以知道,是因为它的视力随着它年龄的增长逐渐地下降了。晚上放它出去玩的时候,它经常会因为找不到我而焦急,匆忙地查看身边的每一个人,努力地扬起小小的脑袋想看清楚这到底是谁。正是因为这样的视力,有时即使我在家,它也会以为周围没有人在而凄惨地叫,每次我都会走过去安慰它,因为那叫声听着实在让人伤心。但也仅此而已,我还是不会因为这个就放下什么去陪它玩一会儿。然后它还是沉默,趴在地上,眼睛大大地睁着。
看着它越来越老,我也明白终究有一天会失去它,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突然。这种日子无论错后多少天,或者提前多少天,终究还是会让人觉得突然。
失去的东西总是宝贵的。家里还养过的其他几只狗,十几年了一直都在养。它应该是我家最后一只狗了,也是占据这十几年时间最长的一只,以后不打算再养了。
写了很久了,时间已经不是开头的"10分钟前",它是晚7点20离开我的,2007年7月3日。曾经有本书说3和7是我的幸运数字。
打字总是跟不上回忆。
每天上班出门前,我都会摸摸它的小脑袋,然后再抓起电动车的电池开门下楼,从明天开始,不会再有这么一只毛茸茸的小狗等在门前了。
每天下班回家时,它都会从里屋迎出来,看清是我后高兴地摇着尾巴和我一起进屋,也是从明天开始,不会再有这么一只聪明的小狗从里屋的门后伸出小脑袋看着我了。
爸妈把它葬在河边的草丛里。那是它曾经玩得最高兴的地方,也是我一直懒得每天都带它过去的地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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